强烈建议爱猫人士不要来这里……

我们的成团了！反复打磨这条产品时，也让我得以在记忆里一次又一次重回伊斯坦布尔——我最爱的土耳其城市。  

时间回到五年前的夏天，我因参加了AIESEC的志愿者项目而在土耳其最负盛名的城市——伊斯坦布尔生活了六周。

博斯普鲁斯海峡

在学欧洲史出身的我心里，土耳其一直是我非常好奇的地方。因为土耳其及其前身奥斯曼帝国在欧洲史观的叙述里，始终扮演着不受欢迎的角色，但如果换一种视角去看待它呢？

我觉得从伊斯坦布尔开始是最佳的选择。这座世界上唯一一座地跨两大洲的城市，曾是近千年历史岁月中的世界文明中心，以至拿破仑说出：“如果世界是一个国家的话，伊斯坦布尔必定是它的首都”，我不得不承认我早已对它生出朦胧的爱意。

从欧洲区远眺亚洲区 

从亚洲区远眺少女塔和远处的欧洲区

但或许因为它太过厚重、太过多元，那些关于它的书籍、纪录片始终无法在我心中勾勒出它的具体轮廓。于是我决定出发，亲自去走访伊斯坦布尔那些历史的遗迹、文化的脉络，和那里的人们聊一聊远去的回忆、现在的生活。

苏莱曼尼耶清真寺

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的光阴里，我的脚步终于让这座城市立体呈现在我脑海里。然而我始终无法用语言完整概括这座城市，只能从那些终我一生也不会忘怀的记忆里一遍遍撷取片段，酿成醇酒一次次回味。

这一次，我决定通过5个切面，来讲述我心中的伊斯坦布尔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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壹

人人都是铲屎官

早就听闻伊斯坦布尔是一座“猫之城”，真的到了这里我却还是被震惊了。静谧的小巷、喧嚣的步行街、清晨的转角、黄昏的码头，甚至庄严的圣索菲亚大教堂里和苏莱曼尼耶清真寺的后院，随时随地都能见到各种各样的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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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猫一只赛一只地“目中无人”，它们肆意漫步、吃路边的食物、懒洋洋地睡在人行道上。当地人的表现却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热心地给它们做窝，提供食物和水，甘之如饴地当猫奴。

猫猫怡然自得的样子看得我这个猫奴都想下辈子投胎到这里做个猫主子了。我想如果猫咪们有一个国家的话，伊斯坦布尔也必定是它的首都。

猫和这座城市的羁绊，可追溯到700年前的14世纪，那时的城市建筑多为木质构造，鼠患滋生，居民便养猫来捕鼠。猫的数量越来越多，其中很多没有固定的铲屎官，慢慢地人人都成了铲屎官。伊斯坦布尔公布的数据显示，城里约有12.5万只流浪猫！

纪录片《爱猫之城》中说“在伊斯坦布尔，猫不仅仅是猫而已，猫代表着难以描述的混杂、文化和独特，这也是伊斯坦布尔的本质。没有猫，伊斯坦布尔就会丢失一部分灵魂。”

没有想到，伊斯坦布尔给我的初印象与我追寻的历史关系不大，还好与文化密切相连。这些猫已成为这座城市不可分割的一部分，是最为鲜活多姿的风景，如何不算一种城市文化呢？

贰

我在黄昏时“呼愁”

黄昏，在很多文学和艺术作品中都含有愁绪、怀恋、悠远的意境，而伊斯坦布尔的黄昏却博大得多，给我一种想要落泪的动容。

加拉塔桥的黄昏

当整座城市都披上落日的余晖，热闹与平静降调交织，有轨电车、公交车、私家车好像忽然慢了下来，居民、商贩、游人的步子里添了不疾不徐的从容，流浪猫、流浪狗、海鸥的一举一动都带上了惬意，我恍惚间走进了世俗和灵界的交界处。

黄昏时从亚洲区远眺欧洲老城区

诺贝尔文学奖得主，出生于伊斯坦布尔的帕慕克在其作品《伊斯坦布尔：一座城市的记忆》里，将上世纪的伊斯坦布尔描绘成一座“呼愁”（“呼愁”在土耳其语中是“忧伤”的意思，但又拥有更为复杂的意蕴）的城市。

黄昏下的金角湾，就是他笔下最有“呼愁”遗韵的地方。我在这里凝望着海对岸被颜色各异的老房子簇拥着的苏莱曼尼耶清真寺，天空和海的明与暗，建筑和人的宏大与渺小，在我眼里渐渐模糊，似有所感。

黄昏的加拉塔桥

思绪万千的我，直到黑夜完全笼罩才起身赶回住所，然而为时已晚——末班车已开走，就像那从不会为谁停留的时间。

当地人在夕阳下享受晚餐

后来很多次想起伊斯坦布尔的黄昏，我都会思考，它为何美得这样惊心动魄？所能想到的唯有“交融”二字，故事与历史交融、多元文化交融塑造出的伊斯坦布尔，在白天与黑夜的交融时刻，才展现出本真的模样。

叁

永不消逝的1453

在著名科幻小说《三体Ⅲ·死神永生》的开头，讲述了《公元1453年5月，魔法师之死》的故事。这个故事背后的真实历史背景，就是1453年“君士坦丁堡的陷落”。谈及这段历史，就不得不说到伊斯坦布尔的三个名字，以及三个名字背后的三种文明。

公元前660年左右，希腊殖民者在博斯普鲁斯海峡的欧洲一侧建立了拜占庭，希腊文明在此留下印迹，这就是伊斯坦布尔历史的正式开端。

从苏莱曼尼耶清真寺远眺加拉塔

公元330年，君士坦丁大帝将拜占庭定为罗马帝国的新东部首都，这里成为罗马文明中“上帝的尘世居所”，开始被称作“君士坦丁堡”。

历史推进到1453年，在穆罕默德二世的指挥下，奥斯曼帝国经过八周的围城，最终攻陷了君士坦丁堡，并宣告其为奥斯曼帝国的新首都，并在之后将其改称为伊斯坦布尔。

狄奥多西城墙今昔对比

1923年，现代的土耳其共和国成立，首都却花落安卡拉。到1930年时伊斯坦布尔作为唯一的正式名称被确定下来。

对土耳其来说，1453年在这些重要历史节点中拥有极其不凡的意义。即使已经过去了五百多年，土耳其人依然对当年攻克这座城墙环绕的城市的事迹充满自豪感。他们对穆罕穆德二世和奥斯曼帝国的杰出君主苏莱曼大帝的崇敬，不逊色于土耳其国父凯末尔。

提香所作的苏莱曼画像，约1530年

为了记录和展示土耳其人眼中的1453年，伊斯坦布尔建立了全景1453历史博物馆。博物馆第一层，用一整片墙面介绍了奥斯曼帝国当年的攻城过程。第二层则用一幅 360° 的“全景”画再现了城墙被攻破时的战场。

全景1453历史博物馆内的围城战况图

不过整个博物馆里最吸引我目光的是在临近出口处看到的一排土耳其孩童的绘画。画里处处透露着土耳其人对城市征服者的赞颂，对过去荣光的骄傲，还有对现在经济发展的期待。我暗暗笑道：“小孩子怎么会懂这些呢？还不是被大人们教出来的。”

土耳其小孩画笔下的1453年

长久以来，我接触到的1453是欧洲人眼中的沉重灾难，这一趟旅程，让我无比真切地了解了这场战争的另一个侧面。

肆

它的信仰是包容

奥斯曼帝国占领伊斯坦布尔后，下令将许多基督教堂改造成清真寺，这成为欧洲人眼中奥斯曼人“野蛮”的证据之一。然而事实并非这么简单，如果没有极大的宽容，这个伊斯兰文明当初怎会允许信仰不同宗教的基督徒、犹太教徒、穆斯林共同生活于此呢？

站在加拉塔桥远眺苏莱曼尼耶清真寺

现在在老城区里还能找到几处保存完整的犹太教教堂和东正教教堂。我到过其中的柯拉教堂，其原貌得到了很好的保存，满是马赛克的精美墙壁依然让人赞叹。

科拉教堂的穹顶

论及精美，我很难不想到那座举世闻名的圣索菲亚大教堂，但仅仅精美二字又把它说得太小了，那巨大的圆顶似乎能包容下万物。

2019年夏天，圣索菲亚还是“大教堂”，2020年总统埃尔多安又将它“变回”清真寺，未来它的“身份”是否还会变更呢？近一千五百年的漫长历史里，它的双眼看过太多的盛衰起落，再多的宠辱也难以令它掀起波澜。

“变回”清真寺之前的圣索菲亚内部

在圣索菲亚大教堂的对面，矗立着结合了奥斯曼建筑及拜占庭教堂精粹的蓝色清真寺。二者相对而立，让我感到一种多元和谐感。

蓝色清真寺外的午后

土耳其是穆斯林国家，不过在伊斯坦布尔我处处看到宗教对世俗的包容。比如，根据伊斯兰教的习俗，城市各处的宣礼塔每天都会同时播放五次穆斯林祈祷的音乐，分别在清晨、中午、下午、傍晚和晚上，播放时间根据日出日落的变化略有改动。

然而，根据我那段时间的观察，只有少数几次在清真寺外出现了成群的穆斯林跪拜祷告的壮观场面，大部分人似乎不这样做。听我一位Airbnb的房东说，现在大多数土耳其人，尤其是年轻人已经比较西化和世俗，都不太做祷告。

伊斯坦布尔街头的甜品店

不仅仅体现在建筑和宗教上，我总感觉多元包容已经深深融进这座城市的每一个细胞，让我在说不清道不明间感受到伊斯坦布尔的独特魅力。

加拉塔下碰见一场西式婚礼

有一晚，我漫步在独立大街刚下过雨的石板路上。作为伊斯坦布尔的热门景点之一，独立大街每晚都是熙熙攘攘，街头表演热闹非凡。大概十点半，我走出独立大街，拐到一条安静一些的小巷子里，两侧建筑上几面鲜红的土耳其国旗在随风微动。

伊斯坦布尔的夏夜

巷子里遍布酒吧，酒吧内外混杂着人们的交谈声和略显空灵的音乐声。这时，远处的宣礼塔传来一天中最后一次祷告声，和巷子里的声音和成交响乐，传统与现代、宗教与世俗、历史与当下都是动人的和弦。

塔克西姆广场的倒影

又看到城市精灵般的猫猫狗狗穿梭在街巷，又让我不禁感慨，这座城市深邃的交汇不仅跨越了文化，甚至跨越了物种。 

伍

繁华落寞今皆在

这座城市的很多不同特质都以极其和谐的方式融合着，但有两种特质始终让我觉得泾渭分明——它的繁华与落寞。

到处都能找到伊斯坦布尔过去繁华的遗迹：藏有大量珍宝的老皇宫托普卡帕宫，自1465年至1853年一直都是奥斯曼帝国苏丹在城内的官邸及主要居所；极尽华丽之能事的新皇宫多尔玛巴赫切宫，是奥斯曼帝国19世纪末20世纪初的主要行政中心……

新皇宫宫门

拥有数千商铺让人目不暇接的大巴扎、被称为“埃及集市”香料市场，将繁华从过去延伸到现在。被认为是现代伊斯坦布尔心脏的塔克西姆广场，则是现代繁华的聚集地。

大巴扎和香料市场

但与这些热闹处同样让我难以忘记的，是在同一座城市里，还生活着“格格不入”的底层人、流浪者。

一次我坐在临街的咖啡馆，一对演奏手风琴卖艺的母女忽然跑到桌前来讨钱。还有一次，我在一家餐厅吃饭，几个难民模样的小男孩来乞讨，餐厅服务员见状就来驱赶他们。男孩们不肯离开，服务员就开始拳脚相向，他们才匆匆离开。

加拉塔桥下热闹的餐厅

在金角湾附近的海岸，我经常能看到或幼或老的中东难民、乞丐。夜幕里，法提赫老城区的路旁，我也多次遇到披着黑色头巾或穿着宽大黑袍的女子，领着小孩子在垃圾桶里翻找食物。清晨走过街头，和日出一样刺目的是露宿街头者，他们有的用行李当枕头，睡在长凳上，有的干脆直接躺在石板上，身旁散落着零碎的垃圾。

露宿街头者

在塔克西姆广场，我曾两次碰到一个用乞求的眼神和语言向我兜售冰水的男孩。我打算买一瓶时，他纠缠着强行卖给我两瓶，这时一个比他年长的少年过来，教训了他一顿，他才黯然放弃。

看到这些，我总想到爱维亚·瑟勒比在《旅行之书》中所说：“伊斯坦布尔是如此广大的城市，就算城里死了一千人，在茫茫人海中，谁也不会感觉到少了这一千人。”

入夜的圣索菲亚大教堂，宁静庄严

每次想起在伊斯坦布尔的时光，总会有些新感受，不知若再去一次又会有什么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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